今年冬天的風，對于羽絨行業的人來說，格外冷些。
前段時間，“零羽絨”、“以絲代絨”風波，讓羽絨制品陷入信任危機。
問一句“里面是羽絨，還是飛絲”，成了今年下單羽絨制品的一個慣例。
國內最大的羽絨專業批發市場——浙江嘉興平湖·中國服裝城里，商家們想盡辦法“自證清白”：拍視頻做科普；在衣服內里裝上隱形拉鏈讓顧客能直接看到羽絨；提供羽絨的溯源二維碼、羽絨服的質檢報告等等。
“你家有沒有質檢報告”
成市場流行語
距離嘉善南站近20公里的平湖·中國服裝城2011年開業，共分為三層，目前共有2000多個交易商戶。
作為源頭批發市場，13歲的平湖·中國服裝城，羽絨服女裝品類在全國市場占比已超80%，年交易量超1.5億件。
傳奇服飾的老板繆躍杰已在市場經營了12年，他說：“一天內，有一二十個二批客戶（指經銷商或代理商）來問，你們家有沒有90絨的質檢報告，能不能提供？”
繆躍杰說，二批客戶的壓力要比自己這樣的源頭商家大很多，除了需要直接面對消費者、接受質疑，他們所在市場也很嚴格，“極個別市場里，不讓沒有質檢報告的羽絨服上架。”
對羽絨服進行改革，內里安裝隱形拉鏈直接能看到羽絨；成衣檢測送檢；拍攝羽絨真假辨別視頻等，成了今年冬季繆躍杰工作的重點內容。
“飛絲”也成了市場最熱門的話題。
“我們生產羽絨服時自帶水洗標，上面會寫明填充物是鴨絨，絨含量90%。”繆躍杰告訴記者，以前，固定的二批客戶和他們之間相互信任，水洗標寫明是90絨，不會多問一句。“現在一些新客戶覺得，水洗標可能也會造假，有些客戶會要求剪開樣品看下絨子，或者提供質檢報告。”
羽奢服飾老板鐘杰干脆在店門口放置了“我們只做絨子含量90%的羽絨服”的標識牌。
鐘杰說，“飛絲”的輿論壓力對于誠實的90絨羽絨服生產廠家來說，自然是不怕的，他說：“以前總有客人問你們家怎么比其他家貴些？現在，他們知道了，真的是質量不一樣，比以前更容易接受我們的定價了。”鐘杰的90絨是57萬元一噸的安心絨，他會拿出購買發票給客人看，“我們還有溯源二維碼，顯示蓬松度、濁度、絨子含量等各種數據。”
韓悅服裝的橡君也說：“質檢報告現在必須提供。羽絨和飛絲的區別科普，我們都做了詳盡的內容放在朋友圈。”
飛絲活躍的背后
是缺乏監管
飛絲是禽類毛片粉碎后的絲狀產物，不同于羽絨數以萬計的鴨鵝絨朵。飛絲價格便宜，今年一噸90絨要56萬左右，飛絲只要幾萬塊錢。飛絲往往缺乏必要的清潔程序，可能會攜帶病菌，且保暖性大大降低。
也有商家給記者算了一筆賬：按照今年的羽絨價格，一件長款羽絨服充絨200克～220克，加上面料，僅裸衣價格也要近300塊，算上人力成本出廠價格400塊，二批客戶拿出去賣至少要500-700元。如果一件新款羽絨服賣一兩百，“原料不是羽絨的可能性就很大”。
繆躍杰說，飛絲早些年出現過，但通過市場監管已經慢慢消失。而最近幾年“飛絲”的再度活躍，背后有多個原因。
“今年，鴨子養殖量少導致產量少，去年90鴨絨差不多29萬一噸，今年飆升了近一倍。”繆躍杰說：“一些電商羽絨服連年以低價吸引客戶，比如一件羽絨服賣199元吸粉，今年如果仍這樣，成本都難以負擔。”
此外，市場監管缺失，也讓飛絲有可趁之機。
近年來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羽絨行業，競爭變大、內卷嚴重，鐘杰說：“個別新興市場也對飛絲監管不嚴，‘搞擦邊球’叫羽絲服。”
繆躍杰補充，水洗標是廠家自己制作，其實有一定的操作空間，平湖·中國服裝城經營多年，當地市場監管和市場管理方會定期抽查，大家不敢以次充好。
羽絨亂象整頓
有利于行業長遠發展
鐘杰今年設計出了一個二維碼，準備給所有產品的吊牌都掛上，掃描二維碼，不僅僅有絨子含量、清潔度、蓬松度，連羽絨的購買地都能查到。
“我覺得這波輿論長期來說肯定對行業發展有利。”鐘杰拍了拍他家的一款長款羽絨服，羽絨服充絨量260g，拍下去能迅速回彈：“之前很多消費者不懂，這場風波讓很多人愿意去學習專業知識，他們會發現一件長款羽絨服充260g羽絨，就相當飽滿。不太可能有充絨300多克甚至400克的羽絨，那樣，羽絨的薄面料都會被充爆。”
“這是一件好事，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羽絨，行業信息越來越透明，好產品會走得更長遠。”橡君也這么認為，她店里為了防止被抄襲，大門門簾始終垂下，為了做好產品聘請了原創的設計師團隊，但低價羽絨服的價格戰也讓團隊心煩意亂：“一件鴨絨羽絨服四五百元其實很正常，鵝絨更貴，今年鵝絨原料價格都要130萬一噸。依靠媒體能把各種信息透明化，才能讓更多消費者認識低價劣質產品的壞。”
平湖·中國服裝城運營總監陳杰表示：“服裝城吸引著全國各地的采購商。今年雖然有風波，但批發市場的總體銷售形勢和去年基本保持平穩，行業穩中向好。”
陳杰說，服裝城從質量管理制度保障和抽查抽檢兩方面入手，來維護市場信譽，每年抽檢都超200個批次，“后續我們將結合數字化的浪潮，開發羽艙和數字服裝城項目，促進市場的高質量發展。”
